星期一, 7月 18, 2011

爺爺走了

今年2011年亦是民國100年,3月11日,日本發生了嚴重的東北地方太平洋沖地震,爺爺也在次日上午於慈濟醫院辭世,享年95歲(虛歲)。
回顧受爺爺照顧的35年來,想起11年前,我剛從軍中退伍,次年2001年的9月11日晚上,我和學生時代好友見面,當天晚上正在咖啡廳談天之際,回到家中就聽到美國遭受恐怖份子攻擊世貿大樓這件震動世界的重要大事。
當晚,凌晨一點多時,祖母敲我房門,說爺爺不知去向,我協同祖母外出找尋,見到爺爺手提家中垃圾袋,站在黑暗中的巷口,我問他為何半夜在此,他說正在等垃圾車來要倒垃圾,這次是爺爺發生最嚴重的一次神智不清現象,明顯的時間錯亂,白日與黑夜無法分清。

後來應該是2003年,爺爺因為跟父親去山上踏青時,在山上發生心肌梗塞,送到板橋亞東醫院時,因為呼吸心跳有暫停一段時間,導致腦部缺氧,從那時以來,爺爺就成為家人心中的痛。
當時出院後祖母就一肩挑起照顧爺爺的責任,父親當時還沒退休,我和弟弟也忙著工作,平時總是祖母一人在家中照顧失智的爺爺,七年多來雖然總是會和我們孫兒喊累,但是她從來沒有說過要送爺爺去養老院。
當初舅公過世的事情,她老人家應該很難過,身為老人在家中已經沒有生產力,一旦失智之後,生活需要有人照料,大小便跟盥洗都得仰賴他人協助,很難過的是,當時我們應該讓爺爺去安養中心,雖然和我們住在一起,但是生活照料應該是好一點。
7年多來,爺爺還是跟家人住在一起,女兒出生後第二年回中和住,她也隨著我們喊「阿太」。
我也是從小就和自己的祖父母一同生活,出了社會結了婚後,有了自己房子才搬出去,祖父母在我心中,是無法取代的存在。然而現實人生總是殘酷,要扶養老人需要經濟能力,所以沒法和爺爺奶奶一起生活,一直覺得很遺憾。

爺爺臥床多年,進出醫院多次,度過多次難關,每次總以為爺爺年事已高,沒法撐過去,可是還是這樣進進出出醫院。去年底祖母同意送爺爺去安養院,她自己說沒有力氣再照顧爺爺了,過沒多久農曆年前,某個夜裡祖母就在家裏跌倒了,她也說不清怎麼回事,總之半夜起床上廁所,就腿軟了坐在地上好一會兒才爬起來,爸媽也是隔天早上才知道這事情,當時沒有往壞的地方想,只想說老人很少走動,下半身的力氣不足,才會腿軟跌地,幸好當時沒有撞擊到腦部,雖然一直說要帶祖母去好好檢查,但是她一方面喊疼,一方面又捨不得花錢看醫生。

爺爺年底時,褥瘡越來越嚴重,加上長期半流質飲食,可能還有安養院照顧不如家中仔細等原因,住了一個月不到就一直進出醫院,先是安養院旁邊的省立桃園醫院分院,後來又轉回新店慈濟,畢竟年紀太大,醫生雖然說評估要動手術,但是家人都一致決定不能動手術,90多歲老人挨這一刀可能會縮短生命。後來一度出院回到安養院。
過了年後,爺爺又進了慈濟,醫生說沒法處理,在醫院也是請看護照顧,沒想到日本地震後的早上,爸媽去醫院探視,醫生巡房來看一切都很穩定,隨口說沒法子再進一步治療,爸媽聽了之後也是想走一步算一步,醫生離開不久,爺爺彷彿聽懂了醫生說的(爺爺失智失語多年),生命跡象就開始轉弱,爸媽請醫生再進來病房時,爺爺已經安然辭世。
我在汐止家中,等綺回家正要去醫院探望,沒想到父親來電,說爺爺病危要我趕快過去,等到11點左右綺剛到家中,我便急忙要搭計程車去新店慈濟,父親再次來電,爺爺已經走了。前後不到半小時,我沒法在老人家最後一刻隨侍在旁,心中哀痛言語文字無法形容,趕赴醫院爺爺在病床上等候殯儀館人員來,他臉上已經沒有血色,和活人不同,有一層灰色。身體也變得冰冷,雖然心中不捨,但是不敢放聲大哭,綺和kokoro也陪著我,人生當中這不是第一次遇到生死大事,小時候大姑丈因為長年飲酒,肝炎過世時,我才剛上國中,面對自己親人,當時害怕的情緒勝過難過情緒。六年前外婆過世時,我們也沒有第一時間趕回去,多年沒有回去淡水,親情似乎淡薄許多,但是回想小時候愛吃泡麵,外婆護著我們幫我和弟弟一人煮上一鍋熱騰騰的泡麵加蛋包,事隔多年,我現在才想起來,實在很難過。
爺爺走了,永遠離開家人了,我永遠沒辦法再叫一聲爺爺,隔了三個多月,我嘗試去把老人家跟自己的回憶鎖在最底層,還是很難很難不去想起,很難很難把全部心思都轉移到其他地方。

如今奶奶也在爺爺後事辦完第三天進了急診,經歷一個多月加護病房,轉到一般病房後又從雙和醫院轉到萬芳醫院再轉回雙和,上月住進安養中心。
到現在也是3個多月,她成了植物人,最後一句話記得是叫我把大姑親手做的客家菜包多帶一些回去吃,到現在每週去安養中心探望,她雖然會睜開眼睛,但是無法回應。
我本打算帶老人家一起去走走,好不容易爺爺解脫,奶奶可以喘口氣,沒想到老人家沒有給我機會,誰教我當初老人家健康時,沒有帶她去吃好吃的東西,看看外地外國的風景,現在只留下無限的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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